閑談杜甫

    讀《登岳陽樓》，到杜甫詩句“戎馬關(guān)山北，憑軒涕泗流”，不禁很是感慨于他坎坷艱辛的一生。

    杜甫生于公元712年，出身于一個世代“奉儒守官”的家庭，家境相對比較優(yōu)越，受到的是良好且又專一的儒家教育，注定了他對儒教傳統(tǒng)的虔誠而又墨篤。

    “墨篤”是我臨時想起的一個詞語，是指他在性格以及理念上的迂闊而又篤定。這無論是對于氣宇軒昂的盛唐，還是熙攘紛亂的中唐，他都是不合時宜的，所以也就注定了他一生的悲劇。他那種“致君堯舜上，再使風俗淳”的理想，很像當初想要“克己復(fù)禮”的孔夫子，汲汲碌碌，注定無所作為。何況，他又沒有孔夫子的聰慧多藝。

    公元735即開元二十四年，杜甫在洛陽參加進士考試落第。當時他的父親任兗州司馬，于是前往兗州省親，開始他所謂十多年“裘馬頗清狂”的漫游。期間的詩作《望岳》有句曰“會當凌絕頂，一覽眾山小”，頗具豪氣和自信，當時大概是二十七八歲。

    但是這十幾年的漫游，讓他學(xué)到了什么呢？既沒有對加深社會足夠的認識，也沒有歷練出豪邁堅毅的性格。

    天寶六年（公元747），杜甫到長安應(yīng)試，因為權(quán)相李林甫 “野無遺賢”的政治謊言，所有士子全部落第。杜甫為了謀得仕進，開始了十年的客居，每每奔走干謁于權(quán)貴門前。這十年的碌碌無為，也是讓人很難理解的。

    相比于同時代的幾位詩人，比杜甫大十一歲的王維少年聰慧，多才多藝，詩畫樂無不精通，公元721年就中了進士，成名最早。雖然官職不是很高，但是因為他本身自小接受佛法，不思進取、怡情山水、生活優(yōu)裕。

    比杜甫大十二歲的高適，少小孤貧，但是喜好交游，頗具俠士之風，并以功業(yè)自許。二十歲赴長安謀取功名未就；三十二歲遠赴薊北邊塞，然后漫游梁宋一帶。天寶三載，高適和被唐玄宗“賜金放還”的李白，以及杜甫、岑參同游梁園（今河南商丘）。天寶八年，高適經(jīng)睢陽太守張九皋推薦，近五十歲的他被授為封丘尉。但是這個小官職讓他很不自得，在《封丘作》一詩中寫道：

    我本漁樵孟諸野，一生自是悠悠者。

    乍可狂歌草澤中，寧堪作吏風塵下？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拜迎長官心欲碎，鞭撻黎庶令人悲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于是他“轉(zhuǎn)憶陶潛歸去來”，于天寶十一年辭官而去。不過他并沒有像陶淵明那樣放棄功名，而是在次年到了隴右、河西節(jié)度使哥舒翰帳下做了幕僚，開始了人生的轉(zhuǎn)折。

    天寶十四年，杜甫被授予河西尉，他同樣也不甘于這個低級官職，“不作河西尉，凄涼為折腰”，不久改任右衛(wèi)率府兵曹參軍。十一月他回家省親，首先聽到的是幼兒夭折的消息。痛心的他寫下了“杜陵有布衣，老大意轉(zhuǎn)拙”的痛心詩句。

    而就在此時，安史之亂爆發(fā)了，所有人的命運又將發(fā)生改變。